每經記者 曹晟源 發自雲南普洱

這段時間，雲南普洱的氣溫直逼30℃。當地不少咖農和這種天氣一樣，有點燥熱難耐，那是因爲年初惜售並囤積大量咖啡豆，前幾日又遭遇“老夥伴”雀巢宣佈停收。

和咖農們合作多年的雀巢爲何會有如此之舉，究竟是什麼原因?咖農們爲什麼會惜售囤積?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深入普洱調查發現，滯銷或爲假象，在其背後，進一步凸顯的是咖農們對於定價的茫然。

據悉，目前普洱市的咖啡產量2.8萬噸，產量和種植面積均佔全國的一半，佔雲南省的90%以上。雲南目前爲全國最大的咖啡豆生產基地，佔中國產咖啡原豆的98%以上。

滯銷假象?

“我在雀巢(收購站)的門口等了4天才將我家的貨賣出去，等着交貨的4天我還要花費800元的拖拉機運輸費用。”普洱市南坪鎮南島河村的咖農老王搖了搖頭說。

老王算是幸運的了，還有不少咖農花了幾百元的運輸費用，最終還沒能將咖啡豆賣出去，只能拉回家等待通知。

咖農的緊張源於雀巢3月26日在大門口貼出的 《關於結束採購的通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看到還在告示板上張貼着的“通知”稱，雀巢將在3月31日關閉採購站。於是，在雀巢暫時停止收購的前一天，雲南普洱國家糧食儲備庫(雀巢咖啡採購部及其倉庫位於儲備庫內)門口已經不見百米長的交貨隊伍。咖農按雀巢要求登記相關信息後，等待收購通知。

然而，在3月30日下午將近6點，普洱市南坪鎮大開河村的老熊收到一條來自雀巢咖啡採購站的短信，“雀巢本採購季到今天已經創紀錄地採購9000噸左右的咖啡，考慮到今年市場的特殊情況，我們正在艱難地與各方溝通，解決困難和問題，下週清明節後再給大家更多的信息。”目前，各村已經將沒有交貨的數量進行統計。

“如果一個不知情的人看到那交貨的場景，一定以爲普洱的咖啡滯銷了。”另一個國際咖啡巨頭星巴克在普洱當地的合作商愛伲集團咖啡事業部的相關負責人，指着公司還在卸貨的卡車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說道，“其實我們和一些本土的咖啡企業還在不斷接受來自咖農的咖啡豆。”

在他看來，這次所謂的停收或是看似滯銷，都可以稱之爲 “假現象”，“今年的咖啡市場受到國際經濟市場環境不景氣影響，價格高開低走，而咖農們依舊遵循的是去年的低開高走的經驗，把手中的咖啡豆都囤積起來。”

他向記者透露，最近幾天每天公司平均都要收到100噸左右的咖啡豆，而此前一段時間每天平均僅爲50噸左右。

直到雀巢宣佈停止收購，咖農們纔開始緊張起來，湧向雀巢的採購站。正常的咖啡採購季節是頭一年的10月底至第二年的4月份，按照一般的情況，咖農都會選擇在這段時間將自己種植的咖啡豆分批賣掉。但是由於這些採購量集中在這一兩個月中出現，而雀巢的倉庫存儲量有限，加之此前雀巢也收購了相當數量的咖啡豆，所以對於突然多出來的咖啡豆不能完全消化。因此對於不能收購的咖啡豆，只能選擇先行登記，等清明過後再擇時另行收購。

不過，這在雲南省咖啡協會副會長董志平看來並非如此，他在走訪主要產區後發文稱，截至3月29日，“有近4萬噸咖啡豆還在賣主手上(包括咖農、咖啡生產業主、貿易商、投機商)，時間已近過半，而銷售僅30%。”

價格跌回3年前

價格也成爲這次咖農們出現集體交貨的導火索之一。

雲南咖啡種植類型爲小粒種咖啡，在全國範圍內，適宜種植此咖啡的省份主要有云南、海南和廣東，但是到2009年末，廣東已經沒有咖啡種植，海南僅存種植面積2600畝，產量440噸;雲南目前爲全國最大的咖啡豆生產基地，佔中國產咖啡原豆的98%以上。

無論是雀巢的收購價格，還是愛伲集團的收購價格，其走勢基本上均按照國際咖啡期貨的價格走勢來制定的。

2011年阿拉比卡咖啡期貨一路高漲，並在當年5月觸及35年來的價格高位。當時，雲南當地阿拉比卡咖啡豆的收購價格也曾經一度躥升至41元/公斤的高價。不過至今紐交所的阿拉比卡咖啡期貨價格相比2011年5月，已下挫了大約40%左右。

截至目前，咖啡豆的價格收購價格已經穩定在20元/公斤左右，而這個價格已經接近2009年底時的價格。公開資料顯示，當時雲南省咖啡行業協會報出收購雲南小粒咖啡豆的指導價格爲19.8元/公斤。

近幾年咖啡豆的收購價格猶如坐上過山車，在2011年中攀升至高點後迅速下落，當下咖農們彷彿一夜之間回到了3年前。

對於目前這樣的價格，雲南省咖啡行業協會副祕書長鬍路向 《每日經濟新聞》表示，20元/公斤左右的價格算是一個較爲合理的價位，2011年出現的41元/公斤的價格是很難遇到的。

收購的價格相差不大，但是在咖農看來，2009年底和目前的種植成本有着不小的差距。這幾年間無論是採摘的人工費用，還是咖啡的運輸成本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長。老熊指着自己房前屋後和附近山上種植的成片咖啡樹苦笑道，“現在咖啡豆沒有賣出去，買肥料的錢還不知道哪裏去找出來。”

信息缺失導致咖農茫然

據瞭解，雀巢在普洱的咖啡採購站，每週兩次定時向咖農發送最新的收購價格。不僅僅是雀巢，3年前雲南省咖啡行業協會就開始以紐約咖啡期貨市場價格爲參考，給出行業的指導價格。同時，也會將價格情況及時發送給相關企業或是相關行業協會。但是這些信息並不能夠完全傳遞到生產一線的咖農們手上。

此次現象，一方面是因爲咖農的惜售觀望的心態促使，另一方面因爲每天傳達的價格波動信息，實際上並沒有給咖農多少指導意義。

“我們也不知道價格會怎樣變化，還是按照去年先低後高的收購價格作爲指導，所以在年初每公斤31元錢時沒有出手。”談到還囤放在家裏的3噸咖啡豆，作爲衆多雀巢咖啡採購站供應商之一的老王滿臉的後悔和焦急，“誰知道這價格越來越低，照這樣下去應該不會再有漲上去的可能了。”

對此胡路表示，“普洱市的一部分咖農過度依賴雀巢，沒有怎麼過問過本土企業的情況。目前，也希望這些咖農能夠積極地和本地的咖啡企業聯繫，以便尋找更好的收入。”

在調查過程中，《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現咖農們不能及時得到相關的行業信息，導致的結果就是一些咖農悶頭種植咖啡。一些有意願或是有點時間希望瞭解咖啡價格走勢的咖農，也因爲沒有上網的渠道無法知曉價格的走勢，或是知道消息時已經滯後了。

而這次由雀巢引發的 “提前停收”事件，讓咖農們認識到要用成熟的心態面對市場，正是因爲今年投機心理的存在，讓不少咖農沒有能夠在合理的時間交貨，導致雀巢“提前停收”才引起這樣的緊張，也給不少咖農的收入造成影響。

“我們希望以後相關政府部門或是行業協會能夠將相關的信息傳達到咖農手上，這樣也不至於造成這樣的局面。”老王嘆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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